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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5章 蜂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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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一月初,距離大暴雨初下已經過了近十天。

從最開始指頭大小的雨珠,到現在雨勢依舊未停,只不過雨滴變小了許多。

絨絨細雨綿延不絕,空氣中帶著讓人渾身不適的水汽和潮濕,仿佛擰一擰就能滴出水來。

如今再從高處俯看星球上的每一個國家和城市,大抵都是同樣的情景:一片汪洋。

深達兩米以上的渾濁積水,覆蓋了生物能夠棲息的領地,現代化的高聳建築尾端沒入水中,墻皮被浸泡得斑駁脫落,靠近水面的空氣散發出陣陣難聞的臭氣。

外部用肉眼能看到的區域,已經看不到人類的存在了,城市一片死寂。

在這樣嚴重的內澇程度下,除了被大洋包圍的幾個小國、以及臨近海岸的島國,在嚴重海嘯後造成了幾近毀滅性的打擊,徹底被海洋淹沒;

其他各國也並非完全沒有辦法。

某A國以大量的軍事航艦當作收容地,作為秘密武器而被藏起的‘T-M0‘號大型海上方舟,第一次出現在世人的眼中。

但這樣的避難方法限制眾多,尤其是人數限制;

固定數量的船位,就註定了會有不少人無法登上航艦,他們悄無聲息地被自己的國家放逐摒棄,留在水中城市絕望等死。

這樣的情況在不少內國家發生,那些政府上層美曰其名,是為了‘大部分人的存活’、為了資源不被浪費的‘斷尾求生’。

數日之內,全球死亡人數高達數億人。

但也有的國家,從始至終都未放棄過任何一個百姓。

春城,這是末世前被稱為’空中城市‘的地區,位於京市南邊。

此處本就地勢較高,不容易被被大水淹沒,再加上此地的建築結構特殊,樓房普遍錯綜覆雜、樓層較高,居民樓和商場、街區之間還打通了棧道。

置身於十層樓上時,也會給人一種仿佛在一樓的錯覺。

今年年後,異常梅雨降臨後,通過國家地質、水質和氣象等局的探測和觀察最終得出,莫名出現的異常磁場依然在和這顆星球不斷碰撞,各項數據中的磁場物質殘留都在平緩上升;

逐漸繼續的異常能量,遲早有一天會釀成大禍。

梅雨和幹旱只是個開始。

政府和各部門也無法預測這場大禍是什麽,什麽時候開始,他們只能盡快武裝自己,趕在災難來臨之前加固防守。

根據各種可能的地質災害和天災,國家上層選定了數個合適的城市地區,建立收容所、防空洞,建造海中方舟等等,成立了’人類火種計劃‘的專項小組。

春城就是被秘密選為’人類火種計劃‘的一個實驗城市,打造的目標和方向就是水災。

過去大半年裏,一直有許多技術工人在爭分奪秒地建造高空建築,對外聲稱這是在創建特色城市、將來要和國外進行評比。

因此春城的老百姓們看著日益疊加的城市建築,以及各種奇形怪狀、科技感十足的吊橋建設,從一開始的新奇,到後來已習以為常。

直到暴雨降臨後,市政府部門有序地組織大家往上層的建築群移動,並且幾日後陸陸續續有一批又一批的、從外面被送進來的各地災民入住,春城本地人才知道他們的家鄉就是一個收容所。

而因為災難來臨太快、大家重點猜測的災難不是水患等因素,導致水上城市的建造並不算的多。

像春城這樣的收容所,全國各地還有幾個;

但這裏是建築群最大的。

雖然本國的人口在世界上排名中等,但想要在幾個收容地點中塞進全國的難民,還是非常困難的。

那些高聳的居住樓房,以及從外表看科技感十足的建築,實際上裏面是蜂巢一樣的結構。

無數幾平米的小隔間緊緊相臨著,像膠囊一樣。

房間裏除了睡覺的床鋪,勉強還能在隔間裏放下一張桌椅,除此之外就什麽大件物品也塞不下了。

每一個建築中都有成百上千個這樣的小隔間,密密麻麻,有序地組成了‘蜂巢’建築。

一個難民可以分到一間隔間,政府部門會給他們提供禦寒衣物,因為這些天一直在降溫,食物和凈化水每個人每天也有一定的份額。

不滿十四周歲的孩子都無法單獨領到隔間,需要和家長同住。

這樣的‘蜂巢’結構,將大量的人口壓縮在同一個區域中,每一個人所擁有的空間都很小,公共區域幾乎沒有。

城市下方是深達三米有餘的積水,上空是下個不停的雨,從早到晚巨大的‘蜂巢’中都能聽到各種聲音。

在房間裏嚎啕大哭的孩子、隔壁根本擋不住聲音的嬰啼、夫妻之間崩潰地爭執……

過道裏堆積著成山的生活垃圾,狹窄環境不通風,蜂巢裏又濕又冷,彌漫著一股難聞的氣味。

十天的積累時間,大部分被送進收容所的百姓,從一開始的難以忍受,到逐漸在這樣蝸居的生活麻木。

饒是如此,這座目前國內最大、建設也最為完備的收容所城市,第一批收容區域也已經住滿了。

'蜂巢’住不下後,後面源源不斷送入春城的災民,只能安排普通居民樓的上層區域。

雖然這樣的樓房不需要擔心隔音問題,味道和環境也比較好,但這些石料長時間浸泡在積水中,誰也不能保證它會不會在洪流中坍塌,反而沒有特殊材質建造的‘蜂巢’安全。

目前不足一百平米的住房內,需要至少兩個以上的家庭合住、節省空間。

大雨的第十三天。

淩晨五點多,天還沒開始亮,‘蜂巢’D區那一小片區域就響起了嬰兒的哭聲,聲音斷斷續續,將連續好幾個隔間的人從睡夢中吵醒。

“草……真是煩死人了,能不能別哭了!”

末世前可能待人和善的人們,在災難和惡劣的居住環境下,情緒幾近到達崩潰的邊緣,對許多事情的包容度也就跌至谷底。

一個踩著拖鞋、頭發油膩膩的中年男人打開隔間房門,走到嬰啼聲的源頭。

隔著一層薄薄的門板,他能聽到裏面被哭聲掩蓋的、年輕父親壓抑的輕哄,“寶寶乖,別哭了,別哭了……”

男人大力拍打著隔間的房門,發出‘砰砰砰’的聲音;

過了幾秒鐘,裏面的人手忙腳亂開了門。

年輕父親胡茬都長到兩腮,雙眼布滿了紅血絲,他胸前背著一個嬰兒布兜,單臂摟著的孩子看著最多兩三個月,小貓一樣瘦弱,緊閉著眼睛攥緊小拳頭,一邊揮舞一邊張著沒牙的嘴哭泣,臉蛋憋得通紅。

“抱歉!對不起!”父親連連躬身道歉,拍打著孩子的後背。“孩子年齡太小了,媽媽不在身邊容易餓肚子……”

中年男人瞥了眼他懷裏的孩子,不滿地撇嘴,“你仗著有個娃就能天天攪得人不得安寧嗎?餓肚子你這個當爹的自己想辦法,我已經忍你很久了,一天天地從早哭到晚還讓不讓人休息了?!”

他聲音很大,嘴裏唾沫橫飛,一張嘴巴酸腐的臭氣噴了對面滿臉。“有本事你讓大家出來評評理!”

不多時,他相鄰的房間門也打開了,從裏面探出一顆同樣油膩膩的女人的腦袋,叉著手冷哼道:“就是啊,誰還沒有個難處了,都是來避難的,不能總是你搞特殊吧!”

這是一對夫妻,在他們的雙重攻勢下,年輕父親只能抱著孩子連連點頭。

但只有三個多月大的孩子什麽都不懂。

他只知道自己肚子餓,又被陌生的惡意和斥罵嚇到了,哭聲怎麽也止不住;

最後父親只能輕輕掩著他的嘴巴,把他的哭聲捂住。

中年男人不滿地走了回去,還在和妻子嘀嘀咕咕。

他們的聲音雖然稍稍壓低了,但在這毫無隔音效果的‘蜂巢’,仍然被年輕父親聽得一清二楚。

“真是煩人,天天吵得覺都睡不著!”

“看著吧,我看那小崽子面黃肌瘦的,能不能活命都是個問題呢……”

其他隔間的居住者有的打開門往外看了兩眼,有的索性就在隔間裏偷聽。

他們知道那個自己一人帶孩子的年輕人,孩子也就三個月左右,據說妻子生了孩子後身子一直沒好利索,住在產後康覆中心。

暴雨來臨時,男人的母親就在康覆中心照顧妻子,結果積水漲起來後淹了康覆中心,兩人沒能跑出去都遇難了。

就剩他一個沒有奶水餵養的男人,帶著孩子來到了春城收容所。

暴雨降臨後對水源上的供給只少不多。

隨著雨水中的磁場殘留物質暴增,越來越多的人長時間接觸生水後皮膚上出現了問題,再加上水中常常能看到漂浮的垃圾、動物的浮屍,讓大家根本不敢再喝隨處可見的水,每天就靠著政府發放的一點凈化水解渴。

可這家的孩子太小,只能吃湯湯水水、喝奶粉,饒是男人已經把自己的大部分水都用來給孩子沖調,但仍然不夠,吃不飽孩子就會哭。

大家一開始是同情這家人的遭遇的,還會體諒一些年輕父親的難處。

但收容所的隔音太差,各式各樣的人都大雜燴似得住在一起,每天的矛盾和摩擦日益升級,每個人心中的理智和耐心都在被飛快磨滅。

其實他們對孩子的哭聲也早有怨言,因此在聽到那對夫妻的吵嚷後,沒有人出去勸架,只是麻木地坐在隔間中。

關上隔間門之前,年輕父親聽到了那句‘養不活’,他拳頭一下攥緊,紅著眼睛進了屋。

輕輕松開捂著孩子嘴巴的手掌,他才看到自己的孩子臉蛋漲紅,抽噎的哭聲比貓叫還弱,睫毛上都是淚珠,十分可憐。

無力感和絕望讓他瀕臨崩潰,他想到了死去的妻子和母親,心下一狠想直接用力捂死孩子、自己也跟著跳樓,去了算了。

他手掌顫抖著,半晌也沒能下得去手,最後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背,悶聲痛哭……

——

當微弱的陽光從水平線上升時,幾艘小型軍艦從春城外緩緩駛入。

船艙裏是新一批被送進來的幸存者,他們大多數人都在積水不斷上漲的城市中被困了十來天,精神已到崩潰的邊緣,蓬頭垢面、神色黯淡。

收容所的‘蜂巢’從最前排的A區,一直排到K區,並且目前還有技術工人頂著雨水,在高架上建造還未完工的住房。

從收容所的窗戶,不少人都能看到軍艦緩緩駛入。

“又來難民了,‘蜂巢’裏面已經住滿了,他們這些人只能住到樓房裏了。”

“我倒是想回去,天天在屁大的隔間裏要憋死了,味道也不好聲音也嘈雜……但一想到蜂巢的材質是特殊防水防蛀的,我又覺得這樣也能忍忍。萬一哪天普通房子就塌了呢,掉水裏救都來不及救就死了。”

“現在不計工分的人每天管兩頓飯,沒有肉也不是精糧,天天吃不夠,還往收容所裏塞人……不會要減咱們這些人的口糧吧?!”

“……”

將軍艦中的難民們帶到負責安排住處的管理人員那裏後,軍艦繼續向前,一直開到了A區。

這裏是臨時科研機構的和政府部門,目前國內的核心人物都凝聚在A區大樓。

大樓的外圍用機械鐵鎖架著升降吊門,運用了最新的感應技術,一旦積水的水位線上漲,吊門感應到後就會自動上移。

核對了身份後,吊門的門扣打開、向下放,和軍艦對接在一起。

上面的士兵們從船板著陸,雙腳踏上穩穩當當的地面後,都忍不住發出聲聲喟嘆:

“在水上漂了這麽多天了,都要給我晃吐了,終於能踩在陸地上了!!”

而元幼杉和祁邪,也在這批遣往春城的隊伍中,只不過他們一直以來是跟著軍隊一路施救的。

身形高大的青年率先一步踏上了門板,而後回身向著身後的女孩兒伸出手,“小心腳下的縫隙。”

等所有人都上岸後,軍艦離開A區大樓的小港口,下方的吊門又上升、閉合。

出來接應的將領對著這批堅守在一線直到最後的軍人們行了個軍禮,神情肅穆而莊重,“歡迎各位歸隊!”

“你們都是國家和人民的英雄,我代替其他人向你們說聲謝謝!”

因為隊伍裏有‘異能者’的加入——尤其是元幼杉,一路上大家免於風吹日曬,比其他沒有防護罩的隊伍情況要好上一些,軍人中沒有死亡的,也沒有得皮膚疾病的。

並且大多數‘異能者’身上都有空間一樣的寶物,漂泊的這段時間大家的夥食反而挺好。

但饒是如此,還是有兩個士兵重傷,又因為傷口接觸到了生水情況惡化,現在有些不太妙。

他們尚且如此,可想而知其他沒有‘異能者’的隊伍該有多危險。

在城市中漂泊的這些天,元幼杉親眼看著身下的積水一點點上漲,逐漸吞噬著這顆星球。

沿途他們救了不少人。

除了她自己以外,還有幾個已經加入了國家特殊能力者部門的人,也在這夥搜救隊伍中。

有兩個人身上也有空間,但除了她外其他人的金手指都不是基建類別的。

其中有一人是水系異能者,可以用異能制造出可以飲用的純凈水;

還有一個人的能力是海蛇異種,使用變種形態時可以變成半人半蛇,身上的皮膚滑溜溜、後頸處生出鰓腺,能夠在水下的暢游,在救助一些被困在船只無法進入的邊邊角角的幸存者,有著奇效。

在船上短暫交流試探後,大家知道了彼此的身份,都是玩家。

雖然每個人經過十幾個副本磨練後,性格多多少少都有些怪異,因為大家都不是‘激進黨’,相處得還算愉快。

但相比於茫茫水面中的幸存者,他們見到更多的卻是屍體。

漂浮在水中的人屍。

直到雙腳踩在陸地上,每個人的心中才都松了口氣。

正說著,從A區大樓中走出幾個身穿特殊制服的軍官,兩男一女。

為首的女性道:“隊伍裏好像有幾位特殊能力者吧?需要和我單獨去一趟部門,給你們登記身份、分配居住的宿舍。”

其他幾個玩家都過去報了自己的名字。

元幼杉側過頭去,看了眼身邊的祁邪。

對方恰巧也在看她,她安撫道:“你先和你的隊友過去吧,我現在也算是特殊能力者部門的一員,得去登記一下,應該能領到住房。”

說完,她就去報了自己的名字。

記錄的工作人員多了她兩眼,笑道:“元小姐,之前就是我和你通的電話,請跟我來吧。”

目前國家各個部門都設立在A區大樓內部,特殊能力者部門——也就是‘異能者’們的組織,也設立在其中。

沿途路上,元幼杉用目光打量著這座城市收容所的內部設施。

她發現‘蜂巢’的結構和材質都非常巧妙,應該不是普通人的手筆。

經過前面帶路的工作人員,元幼杉初步了解了這個收容所的一些情況。

目前春城共容納的災民人數超過五千萬,這還只是粗略統計,可以說整個收容所最不缺少的就是人,除此之外的一切物品都非常缺。

尤其是食物、水源和空間。

盡管本國的農業發展位於世界前列,也有數個有名的大‘糧倉’,但在暴雨積水中這些糧食損失了一部分;

再加上這一年幾乎沒有收成,光靠吃老本,根本撐不了多久。

水源更是如此。

“目前異能者的待遇還是很不錯的,收容所為每一個異能者提供一個三十平米左右的基礎住宅,並且提供每日的三餐和飲水,前提條件是為國家的建設出些力。元小姐也看到了,目前全世界的災情都極其嚴重,我們必須要攜手度過這個難關。”

“蜂巢的建造就是特殊能力者的部門人員參與設計的,還有幾位科研人員,發明的科研機器也十分有用,能冒昧問一下元小姐的異能是什麽吧?這也是我們需要統計的一部分,是用來衡量評估你的定位的。”

元幼杉並沒有遮遮掩掩,“我的能力是鍛冶,簡單來說,只要不是過於玄幻的東西我都能制造出來。”

她已經了解到,在春城收容所中,現在的工位按照積分計算,相當於貨幣。

普通人的基礎夥食只有兩餐,想要加餐,就必須要申請工位,建設城市收容所獲得積分,可以在春城內當錢使用。

其中異能者的任務積分最多,其次就是那些冒著大雨在外面砌墻搬磚的技術工,他們的工作勞累,又長時間接觸雨水。

其他疏通城市水管的、排查樓房裂痕的、處理‘蜂巢’中垃圾的……等等,都能賺工分。

能力越強大、對收容所的建設越有用,就會越受重視。

這幾天她元幼杉「信仰值」增加了一百多,巨大的欣慰感更是讓她下定決心,要努力積攢「信仰值」點數。

不多時,工作人員接到了一個電話,回來以後對她的態度更加熱情了。

“我先帶你去宿舍看一看吧,現在A區的住宅區非常難進,不過我聽說你男朋友在收容所的住所就在A區,所以也給你安排在這邊吧。”

元幼杉心裏清楚,應該是上面的人從沿途其他人口中得知了自己的能力,比如那個防護罩的存在,打電話支會了工作人員。

她謝過之後,得到了宿舍的鑰匙。

在A區大樓的最裏面,一間單獨的大辦公區都是異能者的。

工作人員帶著元幼杉推門而入的時候,裏面還有幾個異能者,有的衣著古怪,有的就直勾勾地拿眼神去打量她,絲毫不帶掩飾地笑道:

“喲,又一個玩家來了。”

在這裏,元幼杉看到了一個熟人。

個頭嬌小的女孩兒看到她後眼睛一亮,猛地撲了過來,“元姐姐,你終於來了!一直沒見過你的人影,我還以為你不會過來了呢!”

這人正是當初在高速公路上和她有過一面之緣的、「符箓之神」的附魔者:習白郁。

其他人多多少少知道習白郁的能力,如今見她如此熱情,看向元幼杉的視線裏多了幾分探究。

元幼杉:“好久不見。”

“吃公家飯真的挺香的,什麽都不需要自己擔心,我每天就畫畫符,混吃等死的一天就這麽過去了……”習白郁喜滋滋道。

在現實世界中是個考公人的習白郁,雖然已經記不清那時候的記憶了,但她依稀記得自己為了上岸而吃過的痛苦;

現在她輕輕松松有了‘編制’,心情非常快樂。

她正嘰嘰喳喳說著,異能者部門的大門忽然從外部被人一把撞開,滿臉傲然和嫌惡的女孩兒走了進來,正用紙巾擦拭著手指。

“臟死了,剛剛路過醫療研究部門的時候,碰到兩個擡著擔架的人,正好撞上我。裏面那死人都要爛掉了,真惡心……”

女孩兒將擦完手的紙巾丟在垃圾桶裏,微微上挑的眼眸上下打量著元幼杉,“新人?”

一旁的工作人員神情有些嚴肅,“路小姐,你說的爛掉了……這是什麽意思?”

路卉微微昂首,“爛掉了當然就是死了,那人露在擔架外面的一截手臂皮肉脫落,流了一地的膿水,看樣子應該是磁場物質造成的皮膚癌,估計患病時間不短了。怎麽,你們不知道?”

看著工作人員的神情,她又嗤笑一聲,“看來你們政府軍的心也不怎麽齊嘛,我瞧著那癥狀至少出現了一個月了吧,你們就一點動靜沒聽到?好心提醒你一句,萬一這玩意兒有大規模的傳染性,那可有意思了。”

“多謝路小姐提醒!”

工作人員匆匆離去,神情凝重。

路卉說得沒錯,要不是她碰上了偷偷處理屍體的人,恐怕現在他們還不知道這件事。

病變到底是什麽時候出現的?哪裏出現、持續了多久?

醫療部為什麽隱瞞不報?

以'蜂巢’如今的密集程度,哪怕感冒了病毒都會在密閉狹窄的空間內擴散,更何況是傳染病?!

……

J區‘蜂巢’中,剛剛從外面被送入的一個幸存者躺在床榻上。

他身上的衣物不知道多少天沒換,背後的瘙癢讓他忍不住回手去摳。

衣服蹭起時,一片暗紅色的疹子露出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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